设定:咖啡厅侍应生盖 x 心理系学生邓
注:本文与前三部分相关,提到的作品名将链接至前文
Summary:
“与其说怕黑,不如说是怕成为黑的一部分。”
“黑暗留给我,你只需成为凤凰。”
4
十一月的第一个早晨,阳光透亮。
“你先吧,我花的时间会比较长。”枕边人捧着他的脸,朱唇如正当季的红色果实。
盖勒特换上工作服出去,边打着领带结,只见店长背对着他,抱着胳膊。
“我没起晚。”盖勒特瞥了眼钟,理直气壮。
文达回身,手上是阿不思的眼镜。昨天遗落在了吧台上。
“你把这儿当成收容所了?”
盖勒特本想辩解成“客人落下的”,但后屋分明传出了细细的水流声。
“是又怎样,你突然想收房租了不成?”盖勒特心下一横。
“别把一切都看成理所应当,格林德沃!”店长气势汹汹。
“明白了,你只是羡慕我比你先找到男朋友。”
“男生?”她一怔,又仔细端详手中的眼镜,“嘁,是他啊。”
“没错。”他不禁想到,要是文达昨晚在场,看到将军会是怎样的反应。
“好,我是无权干涉你个人自由,”文达盯着他看了一阵,语气放软了一些,“但这里你最多还能待两个月,好自为之吧。”
店长没久留,轻描淡写地提了句“桌椅摆回原位”就走了,只当刚才的小闹剧没有发生。
阿不思轻轻从后屋出来。他披着盖勒特的外套。
“是我那操心的卫队长。”盖勒特浅笑。
“听出来了。”阿不思快速抿了一下唇,低着头,“我好像给你惹了点麻烦。”
“我像是很怕麻烦的样子吗?”盖勒特抱住他,“我连咖啡都能学着做。”
“嗯,我……”
“不许道歉。”盖勒特伸出手指抵住他的嘴。
阿不思眼神闪动几下,恢复了平静。
“好。”
他们像所有情侣一样,外出时牵着手,回来后共享生活空间。阿不思很自然地把咖啡厅后的小屋当成了家。他陆续把原先宿舍里的生活用品搬了过来。
“没人问你去哪儿了吗?”盖勒特躺在小床上,歪着头看阿不思往橱里放衣服。它们都是素色的,很干净。
“我本就一个人住。学校给我保留了原来的宿舍,但是室友都毕业了。”
“那不错,万一哪天被卫队长赶出来,还可以去你那儿。”
“你很乐观,盖勒特。”阿不思回头赞许地说。
“大概因为我没什么能失去了吧。”
“这话说的,”阿不思笑,“年轻、健康,漫长的可挥霍的时光,哪样不是你宝贵的财富?我打赌你不想失去它们。”
“你说话像个老头,阿不思。”盖勒特咂咂嘴,但有一丝认同,拥有年轻的身体毕竟比在高塔里腐烂好得多,“我指身外之物,比如钱,比如随时可能丢的工作……”
“那我呢,盖勒特?”阿不思打断他,仍是笑盈盈地,“你怕失去我吗?”
盖勒特闻言,一骨碌爬起来,攫住阿不思的腰,害他一个趔趄。
“别闹,我会摔倒的……”阿不思重心不稳,向后一仰,但盖勒特稳稳地托住了他。
“你不会摔倒,我也不会失去你。”
一段日子以来,阿不思开朗了许多,有时出门忘戴眼镜也不再惊慌。
“又去劳烦阿伯内西了?”上午的课结束,阿不思小跑向楼底下等着的盖勒特。
“他又不白干——你的手可真冷。来,拿着。”他把保温杯塞给阿不思,“尝尝看。”
盖勒特目不转睛地盯着男友喝出门前特地为他调的咖啡。
“哎哟。”
“怎么?”盖勒特有些慌张,阿不思喜欢的那个“度”可真不好把握。
“我居然觉得,”阿不思睁大眼睛,“有点……过甜了?”
“真是罕见。”盖勒特站定,托着阿不思的脑袋,轻啄了他的唇。红发毛茸茸的,手感很好。
“的确甜得不像话。”盖勒特用舌尖汲取了一丁点儿咖啡。
“我猜是因为生活足够甜,最近。”阿不思的脸泛着红。
“这话我爱听。”盖勒特一把揽住阿不思的肩膀,两人一起往回走,“我还当你是个只会理性思考的机器人。”
“说到机器人,《仿生》周末上映了,一起去看吗?”
“当然了。”不过就是回顾人生,盖勒特自信能扛住。毕竟,现在的日子美好得像梦境。
夜里,阿不思会趴在小床里侧读读写写,兴致起来便给盖勒特讲讲精彩之处。他们有时会一起打开凤凰社论坛,品评社员的帖子。
“你知道我喜欢凤凰社哪儿吗?这群人很有趣,他们有各自的说话方式;带进书里面,人物就活了。在我不知道有些行为是如何发生时,常常只是因为我没法从自己的想法跳出来。”阿不思合上电脑,仰面躺了一会儿,又侧过来牵住盖勒特的手。
“但某些程度上,你是他们的上帝、造物主。这些人物不是通过你的测试才被安到他们身上的吗?”盖勒特摩挲着那只手。他明明在被子里,手上却还是凉。
“正相反吧,上帝、神、或是别的什么——比如巫师信仰的梅林——才是被人创造加工出来的。我不过是卖弄了一点儿专业。”阿不思笑笑,点了点太阳穴。
盖勒特倒是想纠正他一点,梅林是真实存在的,某种意义上还是阿不思过去的校友。
“那么在你的标准里,成为‘国王’的要素是什么?”
“爱。”阿不思简短地说。
“就这样?那么无名者也领悟到了这一层。”那个酷似纽特·斯卡曼德的家伙。
“他大概是缺乏种王者的果断吧。能人很多,王只有一个。”
“所以,”盖勒特凑得更近了些,彼此呼吸相互碰撞,“你是把王的标准和择偶标准合而为一了?”
“是,也不是。”他蜷进他怀中,靠在他胸前,“可能因为就是你这个人,标准反而变得次要。你知道,利剑没有合适的使用者,就是一柄废铁;良将缺乏英主,不过一介庸夫。即使是凤凰,在效忠之前,也只是一片混沌罢了。”
“停,停。”盖勒特打断他,用力搂了搂,“我没要成为你的主人。你该遵从本心而快乐,而不是讨好一个恋人或者整个世界。你不必非要有用处,阿不思,你又不是件工具。况且,忠诚,如果形成契约般的束缚,成为义务却不是发自心底的愿望,国王与奴隶主又有何区别呢?”
“盖勒特……噢……盖勒特……”怀里的人儿颤抖着,盖勒特这才察觉衣襟上一片濡湿。他不再说话,只小范围地在轻颤的脊背上抚摸安慰,直到他平息下来,主动伸手回拥。
那晚有一些浓稠潮湿的吻和细腻绵长的触碰。
盖勒特时有感叹,身处和平年代还是帮了他不少忙的。眼下的问题好像只剩阿不思时不时会陷入与自我的争斗。
电影到了一半,阿不思便停下了去拿爆米花的手。前半段他还能与盖勒特谈笑风生,小声探讨选角和演技。这会儿,荧屏的光幽幽地映在他稍显疲倦的脸上。
“如果记忆可以就这样,”他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个挥扫的动作,“消除,可能会轻松很多。”
“你不是仿生人,阿不思。”盖勒特握住那只手。
“有时候,我会希望我是。”阿不思苦笑一下。没有镜片遮挡,像是忘记拧上盖的水瓶,眼里的忧伤汩汩而出。
“你可以不必对所有外物感同身受的,”盖勒特示意他靠到自己肩上来,虽然电影上演的正是他们过去的故事,“即使是机器也有荷载。”
“不止是外物。”阿不思的呼吸又轻又漫长。他点了点心口。
确实如此,尽管他们日夜相伴,却还未到无话不谈。至少,阿不思从没说明过休学的原因。
不能强迫他,盖勒特告诫自己,他吃过太多次偏执的亏了。阿不思同样倔强,并且不同于钢筋宁折不弯;他是块橡胶,表面隐忍,实则受压越大,蓄积能量越多。想到这儿,盖勒特稍停思绪,笑自己居然也下意识拿麻瓜世界的物品作比了。
他还有时间,现在才十一月中,日子平静得像一锅小火保温的汤。盖勒特愿意并有耐心等。
今天有阳光,虽然苍白,多少是个安慰。阿不思从影院出来,微微迷了眼睛,说不准是因为阳光还是盖勒特的金发——他在不知所措的时候,便会紧紧挽着恋人,把目光只锁在他身上。适应了光线,阿不思终于松弛了表情。
“我好久没来这儿了,”他们坐了公车到的影院,这里是繁华的市中心,和宁静的大学城迥然不同,“如果你不介意……”
“我没有来过,”盖勒特道,“你带路。”
他又看懂他了,阿不思显得很高兴。
“从前常在这里买咖啡,”阿不思指了指一间向阳有大玻璃窗的咖啡厅,“但他们的手艺不及你的好了,也没有你那儿,自由。甜品倒是还不错。”
“这算是个暗示吗?”甜品真是个躲不过的坎。
“不是。”阿不思低头含笑,“那边的书店我也常去,书可以租,店主应该还认得我。对面是医院……嗯,我待过一段时间。”
盖勒特停下脚步。
“生病?”
“实习,在精神科。”
“你以后想当医生?”盖勒特不动声色。
“那我会去读医学专业。没有,我只是想多了解人。等等……斯卡曼德先生?”
花店走出来一名瘦瘦的、头发蓬松、两颊满是雀斑的男人。他捧着一束紫花,打算穿马路。
不出意外,那人应叫纽特·斯卡曼德,同时也是凤凰社的“无名者”。不管是第几次见到他,盖勒特仍然心里不爽。他下意识把阿不思往身边搂了搂。
“阿不思?好久不见了。”斯卡曼德先生的视线十分迅速地在面前两个年轻人身上来回扫了一遍,接着友好地打了招呼。怪事,他们不是半个月前才见过吗?
“斯卡曼德医生,盖勒特,他曾是我的指导老师。”阿不思向盖勒特介绍,又回头对着斯卡曼德,“盖勒特,我的男朋友。”
“很高兴认识你。”斯卡曼德简短地和盖勒特握了手。
“幸会。”盖勒特稍微捏了下他的指尖便松开了。他一直仔细注意着对方的眼神,似乎有一丝意味深长。
略寒暄几句,斯卡曼德表示要赶回病房。
“他难道不是……”盖勒特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知道。”阿不思的手调皮地伸进盖勒特大衣的兜里,继而手指灵活地钻进他的指缝,“但人们会有多重身份,也算是种自我保护。不说破是种默契。”
“你的理论可真多。”盖勒特回头挠挠他的鼻子。
“这让我感到安全。”阿不思叹了一口,拉着盖勒特继续走。
安全吗?阿不思倒不是那种需要恋人随时能联系上、一天还必须说爱他三百遍的热恋中的傻瓜。相反,他们相处得像是认识了一辈子的家人,很多时候并不多话。阿不思依然对“黑”有心结,依然会在夜里被梦魇惊醒;他会在洗漱的时候花上过长的时间,而卫生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你还好吗?”盖勒特半梦半醒地安抚怀中受伤似的小兽,“不许道歉……”
阿不思果然欲言又止。
“我要开始忙起来了,你知道,期末还是要应付的。”说是应付,但盖勒特知道他很重视。
“我能做些什么?”他强迫自己醒过来,支起胳膊肘,托着脑袋,注视着阿不思。
“做你自己,盖勒特。是我的问题……”阿不思的睫毛透露着不安。他又在变相道歉了。
“瞎胡闹。”盖勒特揉揉那头几乎留到肩长、略被汗湿又稍显困倦的红发,“快睡。否则,我要禁你的咖啡了。”
“我是认真的。”他突然坐起来,“接下去,我只在周末过来,直到假期。”
蓝眼睛异常坚定,盖勒特纵然莫名其妙,但不好也不愿发作。
“至少,今天留下来。”良久,他慢慢说道。
剩余的夜晚,盖勒特从背后抱着阿不思。两对呼吸很轻,彼此没有交叠。他们是如此擅长装睡,但又说好了似的不曾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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